周复兴的心里也颇不平静,梁淑燕的话虽轻,但他听见了,听得很清楚很明白。他逃也似的下了楼,回到房里,也不知是喜是忧。他不傻,还很聪明,跟师父在江湖上历练多年,又因为学那易容术的关系,察言观色、揣度人心更是不在话下。梁淑燕对他的情意,他早看出来了,但他一直装糊涂,直到刚刚那句话,终于把这最后一层窗户纸捅开了。
周复兴联想到今天梁淑燕的反常,豁然明白,淑燕白天那句话,不是对小六说的,是对自己说的。她觉得他心里还惦记着小六,所以才那么难过。周复兴不是个无情的人,梁淑燕是个好姑娘,爽朗明快,虽然也是千金小姐,却没有多少骄纵之气。她乖巧可爱的让人不忍心伤害,所以周复兴不自觉的顺着她,甚至有些纵容她。纵容她呆在自己身边叽叽喳喳,问长问短。耐烦时就回答她,不耐烦理她了,自己看书写字时,她便坐在一旁或是看书,或是做着女红,倒也不来吵他。
其实周复兴时常偷偷打量着她,好奇这小姑娘怎么黏着他?他扪心自问过许多次,自己竟然也没有真的厌烦她。甚至,他有些开始喜欢上这种感觉,特别是瞧着她苹果般红润的脸颊上挂着开心的笑容时,他的心也跟着快乐起来。
可当梁淑燕真的说出那句话,周复兴又迷惘起来,该怎么对她呢?她能不能脱离晋宫还是个未可知,即使离了宫,难道就跟着自己去亡命天涯?怎么说,她也是千金小姐,从未经过风吹日晒的,能吃得了苦么?
一时,他又拿起那小蝴蝶,心里惆怅不已,自己真的能放得下她么?
次日一早,周复兴与梁淑燕见了面,两人都有些讪讪的,不怎么敢讲话。
等到梁相国下朝归来,周复兴命人通禀,要求见他。
梁相爷换了家常衣服便过来了,“贤侄,何事呀?”
周复兴把他请进客厅坐下,才道,“相爷,您有没有办法送封信进宫里给二殿下?”
梁相国道,“送给二殿下?寻他做什么?”
周复兴道,“我与二殿下有些交情,有件重要的事情要通知他。”
梁相国道,“送倒是可以,不过入宫的东西例行要拆开检查的,若是关系到什么机密,就不太方便了。”
周复兴道,“那能不能夹带?”
梁相国道,“夹带若是被查出来,可了不得。再说,找什么由头送呢,送什么东西去夹带呢?又不好递话进去,怎么能让他明白呢?”
二人正在那时思量着,梁夫人来了,见他们都在楼下,笑道,“正好,你们都在。”她回身道,“桂妈,去把二小姐也请下来。”
周复兴上前见了礼,梁夫人嗔道,“你这孩子,就是礼多。”她笑道,“后日便是端午了,‘早端午,晚中秋’,后儿一早我便安排桌酒饭,中午就在这小楼,咱一家子人聚一聚。”正说着,梁淑燕下来了,站在她娘身后。
梁相国道,“原来后日便是端午,我倒差点忘了。”
周复兴猛然想起,“我有办法了!相爷,若备些端午节的礼品,能麻烦您送进宫么?”
梁相国道,“这倒无妨,也不引人怀疑。咱们本来每逢年节都要送些东西进宫应景的,夫人,今年你准备了没?”
梁夫人道,“早准备好了,香包、粽子、雄黄酒,香艾菖蒲都准备两份,以往是送太子中,今年燕儿虽在家,也要送二殿下宫中一份的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