朱兆稔道,“差强人意。你听着,”他又抿了口茶道,“这梁相国本来只是个普通文官,随波逐流之辈。全亏得生了个好女儿,在太子选妃后,表面上平步青云,封了个右相,其实他在朝中甚不得志,只是应个卯,装个样子罢了。他膝下只有二女,大女儿入宫后,便常说要让二女儿招赘上门,却不料突遭变故,不得不把二女儿也送进了宫。据他家中下人所传,梁相国对这门婚事颇为无奈,还因此大病了一场。现朝中真正能说上话的是左相孟义庆和晋王的两位兄弟,四王爷和六王爷。他们对晋后把持朝政颇多怨言,常明争暗斗。特别是这几年,太子中无出,朝野上下议论纷纷,请求废太子妃的折子可上了不少。梁相又不是什么世族大家,废太子妃也不是难事,可不知何故,全被晋后押了下来,太子这几年连侧妃也没有立几个。他姬妾虽多,身份都不太高,其中也再无一人有怀有子息。”
朱兆稔一气说上半天,才道,“景先,你教教景明。”
朱景先微点了点头,温言道,“明弟,查事情、看问题,不能只知其主线和表面,而不知其内里纠葛。有些旁枝末节,却偏偏牵涉到其中关节之处,才最是值得深思。”
朱景明连连点头。
朱景先又道,“那日在酒宴上,我还听吕老板说起梁府最近在悄悄变卖家产,似是有所图谋。吕老板他以为是晋国可能将要参与楚赵之战。”
朱兆稔道,“那依你看,该是为何?”
朱景先道,“晋后既是赵人,当然要想帮着打这场仗,何况赵国那位置,相当于看守着晋国的东大门,城门失火,殃及池鱼。不论为公为私,都该打上这一场。但那左相和二位王爷既素与晋后不睦,料想必会从中作梗。现在晋国只在边境之处加强了防备,却尚未驻兵,想来是朝中争议仍未有定论。我此路走来,见楚兵虽兵多势大,但骄纵蛮横,赵兵虽少但行军有方,凑巧我又认识了位不错的将领现在为赵国效力,想来这赵国虽弱,但若是逼到亡国之境,反倒会激起全国上下同仇敌忾之心,一时之间,楚国也不能吞并。再加上周围群雄环伺,楚国必不敢贸然全力以赴,想来这场仗还得拖上一年半载。梁相既不是晋国核心人物,他不可能知晓这些重大决定,所以他要变卖家产决不是因为要打仗,而是有其他原因。”
朱景明心中暗暗佩服,莫看堂哥来的时日不长,但分析大势,眼光确实老练。
朱兆稔点头道,“那景先依你看,是什么原因呢?”
朱景先道,“既然不关国事,他两个女儿都入了宫,也不可能突然之间抽身辞官,所以其中必有蹊跷。若我猜的不错,应是家事方面更多一些。他的家事,要偷偷摸摸进行,多半关系到宫中,而且很有可能跟太子无后有关。”
朱兆稔赞道,“景先说得不错,我也是这么想。那接下来,你想怎么办?”
朱景先道,“四叔,麻烦你先替我找个中间人,这梁相国不要变卖家产么,那我就帮他卖得更快一点。我倒要看看,他卖完了家产到底要干什么?”
朱兆稔道,“行,中间人我给你找!那你准备动公中的银子,还是你自己的份子?”
朱景先道,“这是私事,动我自己的吧,想来也够了。若是成了,还得烦请明弟替我打点,转手处理掉吧。”
朱景明怔道,“啊?大哥,你买了就卖,不怕吃亏么?”
朱景先道,“反正也不急在一时,些许小损,也是无妨的。”
朱兆稔笑道,“好,就让景明替你打点,就当是考考他吧。”他又对儿子道,“不过景明呀,你只许替你大哥挣钱,可不许亏本!若是亏了,爹也得罚你的份子钱,咱朱家行商训可不能坏掉!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