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……”
陶月江将目光转向画面中的白典。
“那至少清洁一下伤口,然后听天由命。”
“那不就是没办法了吗?”
卫长庚同样看向白典,轻轻叹了口气。
白典并不知道两位场外观众对自己的点评。他一边忍着烫伤的灼痛,一边将鳄鱼皮改造成能够穿在身上的样式。经过一番努力,虽然和设想多少有些出入,但好歹还是达成了至少七成的设计。
完成之后,他将皮料放在火边继续烘烤,然后悄悄挪向门边,想看看外面的情况。
然而还没掀开那道厚重的门帘,他就感觉到汹涌的寒气迎面扑来。
太冷了,鳄鱼皮恐怕也不顶用,如果没有紧急情况,接下来直到测试结束还是尽量避免外出比较好。
他又悄悄挪回到火堆旁的干草上。
星流和夏夷光已经入睡,小小的空间里只剩下火焰哔啵作响,屋外的雨似乎也小了,零零星星地敲打着顶棚。
除了烫伤,一切似乎都在朝着稳定的方向发展。白典满意地长出一口气,精神也放松下来。
紧接着,困倦如潮水一般涌现。
白典知道自己不能睡,而事实上,他也并不知道自己究竟是什么时候睡着的——他觉得自己只是看累了篝火于是闭了闭眼睛,可再睁开的时候,篝火已经开始变暗。
他急忙俯身往火塘里加了几块柴火,又用树枝把火拨旺,做完这些事之后才冷不丁地发现身旁空了一大片——同时失踪的有三样东西:火塘边的鳄鱼皮、刚才夏夷光做的树叶衣,以及……夏夷光本人。
他到哪儿去了?!
白典爬向房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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门,迎着游丝般的寒气将门帘掀开一道缝隙。只听呼地一声,刺骨寒风闯进室内,也将他吹得连打了好几个激灵。他习惯性地往后缩了缩,紧接着又咬牙探出头去,眯起眼睛努力适应昏暗的夜色。
……下雪了。
他没有看错,雨水已经停歇,取而代之的是纷纷扬扬的雪片,弥漫在天地间。
会下雪就意味着气温已经跌到了0℃以下,也就是说距离第二天的考试结束只剩下不到8个小时。夏夷光这个时候跑出去干什么?不过仔细想想,他的确就是那种什么事都放在心里,不会主动去和队友商量的性格。
白典当然不会傻到冲进冰天雪地里去寻找夏夷光。他简单思考了一下,拿起两个装水的竹筒。其中一个架在火塘上,另一个则放在火塘边上的石头上。然后又将干草抖松,挪到距离火塘更近的地方。
差不多做完这些事之后,庇护所外终于传来了脚步声。
没过多久,夏夷光就掀开帘布走了进来,身上胡乱地披着鳄鱼皮和树叶衣,上面落着一层薄雪。
刚进门他就和白典打了个照面,愣了愣没有说话。反倒是白典用眼神向他打了个招呼,然后将搁在火塘石头上的竹筒递了过来。
夏夷光接过竹筒喝了几口。热水顺着食道滑进胃内,热量从体内向着外部散发,带来极为舒适的暖意。
与此同时,白典又将另一个竹筒拿了起来,用叶片将开口堵住,同样递给了夏夷光。
“揣着。”
他小声说道:“暖和。”
说完,他又站起身来,帮助夏夷光将笨重的户外装备从身上取下,然后拉着夏夷光在篝火边上坐下,将烘得干燥的干草往他身上堆。
夏夷光的一张小脸即便在篝火的映衬下依旧显得苍白无比,他嘴唇上下打了一阵子哆嗦,然后发出了细如蚊咛的声音。
“……不问我出去干什么?”
“你想说的话,自然会说。”
白典倒是十分淡然:“要不想说也没事,反正人和东西都回来了。”
“……”
夏夷光显然是没遇到过这么不主动的,一时间竟不知如何是好。
屏幕外的卫长庚却一目了然。
“欲擒故纵,这可是小白的老套路。看着像是交了主动权,可你要是真开口,那就被他吃死了。”
夏夷光安静了一阵,突然掏出一把灰绿色的东西,塞到白典面前。
“捣烂之后抹上,能治烫伤。”
“谢谢。”
白典接过冰凉的草药,看了看细长的叶片。
“这种植物我好像见过,离这儿很远吧。辛苦你了。”
夏夷光抱着膝盖,低头看向地板:“还行。”
白典笑笑,草药放进竹筒开始捣压。
“下次出去之前跟我说一声吧,外头这么冷,回来的时候至少能喝上一口热水。”
夏夷光依旧低着头:“不用,不算什么。”
这句话显然口不对心,光是从他那张苍白如纸的脸色就足以说明问题。
白典全都看在眼里,却不去戳穿,继续慢条斯理地捣着叶片。
“上一次在刺云,你是不是有什么话没说完?”
“……”
夏夷光祭出一堆省略号。
白典提醒他:“那天在会议室复盘的时候,你说过‘事情没有对错,只是不同的人看待问题的视角不同而已’,我印象很深。”
“是吗?我不记得了。”
夏夷光又重新低下头。
但是话说到这个份上,白典怎么会再放跑他。
“所以那天在决湖城副本里,你用的是什么视角?随便聊聊。”
“都是过去的事了,有什么可聊的。”
“那你别说话,让我来猜。你之所以选择杀死姜灵芸并不是单纯为了完成任务。你还有别的考虑,为什么不直接说出来,如果真有道理,总有人会理解的。”
白典小声说了一堆话,却只换回了夏夷光寥寥两个字。
“……麻烦。”
白典笑了,他掰开一段树枝丢进火里:“活着就不能怕麻烦啊。”
“我不想活。”
夏夷光的声音很轻,细细地从膝盖间传出来,明显压抑着情绪。
白典微微一愣,却又很快恢复如常。
“如果你需要找人聊聊,我很愿意。”
夏夷光没有回答,他就像一只鸵鸟,逃避着交流。
白典也不去勉强,他捣完了叶片将绿色的叶浆涂抹在胸前。一股舒适的清凉感很快压倒了疼痛,甚至让他久违地感觉到了一阵轻松。
最大的问题似乎解决了,白典接连打了几个呵欠,眼皮也慢慢耷拉下来。
好困,好想睡觉……好想就地躺倒,眼睛一闭就能立刻睡着。
但是…总得有个人留下来看着篝火。
白典安抚了一下自己,强打精神,准备再往火里丢几根柴火。却没料到夏夷光已经先他一步添了柴,又拿起几条树皮默默揉搓。
读懂了夏夷光的肢体语言,白典的嘴角勾出一笑意。他从火堆旁夹出两个热好的竹筒,塞紧筒口,其中一只滚到夏夷光脚边,另外一只则揣进自己怀里。
夏夷光没什么反应,依旧低头搓着树皮。白典也不去打扰他,打了一个呵欠,转身爬向土龛,钻进那堆干草躺在了星流身旁。
屋外雪花飞舞,气温还在持续走低。临时搭建的小屋内,篝火熊熊,散发出源源不断的热量,倒也能够为狭小的空间保持足够的温度。
身心放松的白典很快陷入了睡眠。
然而就在这时,他所始料未及的危险正在逼近……
第075章 精神共鸣
考生的睡眠时间一般被默认为观察员们的休息时段, 但是卫长庚并没有离开席位。他皱起眉头,仔细凝视着画面中的一部分。
低温环境下,抱团取暖是最常见的做法。白典显然也很明白这一点, 于是他主动钻到了星流身边。从卫长庚的角度观察,只能看见一大堆的干枯树叶上面压着几片芭蕉叶,就像秋季到来时路边随处可见的垃圾堆。
但是眼下, 在这堆垃圾下面,有些事似乎正在变得奇怪起来。
“看见没有,叶子在动!”
卫长庚提醒身边的陶月江注意。
“活人总是要翻身的。”
陶月江表示淡定。
“不对……不对不对!”
卫长庚揉了揉眉心:“那个叫星流的睡下之后一直没挪过窝,可他现在开始动了,他在朝小白那边挪!”
“也许那边暖和,小白有个热水竹筒。”
“不对,不是这个原因……”
卫长庚斩钉截铁:“这是在骚扰小白!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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说话间那堆树叶动得越来越明显,发出的沙沙声响显然也惊动了在一旁守夜的夏夷光。瘦小的哨兵停下手里的工作, 投去疑惑的目光。
“小月,你认真告诉我。”
卫长庚整个人转向陶月江:“考试期间如果在副本内发生侵害事件应该怎么处理?”
也许是很久没见过卫长庚这么严肃,陶月江下意识地后退了一点。
“考生之间正常的实力比拼是允许的,不过……”
他话还没说完,就被卫长庚略显粗暴地打断了。
“我现在说的是性侵!”
两个人的对话声并不响亮,但不知为什么,虚拟观察室里一下子变得鸦雀无声。
卫长庚扭头看去, 发现包括校长在内的一些人正投来警惕的目光,而另一些不了解状况的, 也跟着看了过来。
就在卫长庚想着要不要干脆揪住校长让他暂停比赛时,陶月江的一句话又拽回了他的注意力。
“这不是性侵。”
刺云塔的首席向导给出了专业的判断:“星流的确在接近小白, 具体原因目前还不明确,但应该不是性侵。”
出于对他的信任, 卫长庚顿时冷静了一些。
“你怎么确定?”
“很简单,因为星流没有醒。”
在陶月江的提示下,卫长庚再度看向视频中的庇护所——那一大堆枯叶已经被掀开了一半,明显可以看见星流与白典两个人纠缠着抱在了一起,但是两个人全都紧闭着眼睛,似乎失去了意识。
而庇护所里的第三个人——哨兵夏夷光则跪趴在了地上,同样紧闭着眼睛,表情痛苦。
“怎么回事?”
卫长庚看不懂了:“密闭空间,一氧化碳中毒?”
“不是,要中早就中了。”
隔着视频,陶月江也没有办法发挥他的向导天赋。但他仔仔细细地观察着视频中的三人,思索了一阵,然后给出了一个连自己都不敢确定的答案。
“难道说……这是‘精神共鸣’?”
“精神共鸣?怎么会?”
卫长庚当然知道这个词,也因此愈发惊讶:“那不是精神波段接近的向导之间才会发生的吗?可他们三个明明就是两个哨兵一个向导?!”
“所以我才不敢肯定。”
陶月江说话向来严谨:“这实在太诡异了。”
话音刚落,只听两个人的努斯同时发出了提示音。
搞什么?一分钟之内少了三个?
陶月江和卫长庚对视一眼,同时感觉到事情不简单。
而狭小的庇护所里,诡异的事件还在继续上演:身材高大的星流牢牢地缠绕着白典,两个昏迷不醒的人,竟然共同释放出了异常强大的精神力。
而在他们的身旁,哨兵夏夷光则难受地干呕着,一手扶着胀痛不已的脑袋。
白典觉得自己做了一个奇怪的梦。梦里他又回到了久违了的精神领域,看见了那片盛开的紫茉莉花田。
与前几次不同的是,这次花田边上的大海里出现了一座奇怪的岛屿,与花田之间以一座小桥相连。岛上高耸着一座小山,山上没有草木土石,反而密密麻麻地堆放着数不清的人体躯干和手脚。
明明是那么恐怖的画面,白典却一点也不害怕。他仿佛被什么东西吸引着,朝那座小山走去。
就在快要翻过小桥的时候,他忽然看见一团光亮从小山后面绕出来,砰地一声撞在了他的身上。
虽然感觉不到痛苦,但白典还是倒退了几步。紧接着,一股蓬勃的力量突然从他的身体里爆发,并且向着四周急速扩张。
当力量扩张达到极限时,整个精神领域竟然被撑开,化为千万碎片,破溃消失不见。
下一秒钟,白典发现自己又回到了孤岛上的庇护所里。
但是且慢……他本来应该躺在枯叶堆里休息,可现在的视角却像是他漂浮在庇护所的顶部向下俯视。
——他居然看见了自己!
这是什么情况?灵魂出窍?
白典看见自己和那个叫做星流的哨兵紧紧缠抱在一起,两个人全都失去了意识,就连夏夷光也倒在了一旁。
难道是一氧化碳中毒?不可能,搭建火塘的时候已经考虑到了它的通风性。再说了,他很了解一氧化碳中毒的症状,受害者根本没可能抱成这副模样。
白典又低头看一眼自己的身体,与星流紧抱的姿态有点尴尬。他本想试试那个马赛克命令在这种情况下是否能生效,但是转念一想,要是真的生效了岂不是看起来更加诡异。
他还没最后拿定主意,忽然感觉视野又开始向上移动,竟然直接穿过了庇护所的斜顶,升向户外。
随之而来的,是雪花、黑夜,呼呼作响的风声。
白典看见了白雪皑皑的山顶,大雪中的竹林被压弯成一张张弓弦,平静的湖面上也蒙了一层薄薄的冰霜。
可他的视野还在不断扩大,向外越过了竹林和湖面,沿着山崖下沉到地面,然后向外扩张。
他看见了雪中的热带雨林,那些充满野性气息的、危机四伏的秘境,如今蒙上了一层看上去纯净的面纱,有了一种别样的美丽。
白典的视野在密林间自由穿梭。但是没过多久自由感就消失了,他开始体验到一股奇怪的牵引力,正带领他朝着某个特定的方向飞去。
很快,他看见了一座小型营房,虽然没有他们搭建的那么精致,却也堪避风雪。但奇怪的是,营房的一角坍塌了,通过黑黢黢的大洞可以看见里面的篝火早已熄灭。
而且营房里还有尸体。
白典看见两个人蜷缩着四肢,身上覆盖了薄薄的一层雪,其中一人的脸上竟然还残留着诡异的笑容。
人很明显是冻死的,是因为营房被雪压塌了吗?
白典很快否定了这个答案——以他的判断积雪还没有厚到那种程度。
那是因为野兽的袭击?
白典立刻回头去看雪地——但是厚厚的积雪上并没有任何野兽的脚印,反而满是浅浅的人类足迹。
难道是考生之间的残杀?
说实话白典真想不到还能有人在这冰天雪地里自由活动,接着转念一想,这应该就是个人能力的展现。
刚刚确认了这一点,白典的视角又开始了迅速移动——他跟着脚印一路向前,发现距离自家庇护所所在的小山越来越近。
就在快要到达瀑布脚下的时候,前方出现了一团银蓝色的亮光。
那不是月光,更不是鬼火或者别的什么亮光。那是一个奔跑中的人,身上只穿着一条初始版本的裤衩,却丝毫没有半点受冻僵硬的迹象。
非但如此,他的行动异常敏捷,仿佛漂浮在积雪之上。甚至还能够在半凝冻的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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水面上滑行,轻盈得好像一抹幽灵。
转眼间,白典就跟着那人来到了悬崖的瀑布下。突如其来的寒潮已经将半边瀑布冻成了冰凌,但是那人竟然顺着光滑无比的冰凌攀援而上。
这个人是冲着庇护所去的!
白典顿时意识到了事态的严重性——以星流和夏夷光现在的状态,要是被这个神秘人偷了家,那他们三个肯定都会被淘汰。
白典迅速回想着恶补过的常识——首先,这人应该是个水系哨兵,而且是冰雪能力者,能在夜晚灵活行动,也许还具备一定的夜视能力。
但他毕竟只是个考生,能力应该厉害不到哪里去。低等级的冰系哨兵往往会受到环境温度的影响……火!这家伙可以用火来对付!
心里有了底儿,白典此刻只想尽快赶回庇护所,唤醒自己的队友商议对策。
然而就在他追着那人一起冲向悬崖顶部时,一点似曾相识的感觉忽然触动了他的记忆。
眼下的这个场面……是不是有点像是当初东极岛洞穴里,对战虫工和赝品时的场面?
心念一动,白典突然改变了注意,转而朝着那个神秘人的身上撞去——果不其然,他感觉自己又成为了一块能够吸收光亮的海绵,在蘸饱了对方发出的光亮之后,一口气飞上悬崖、“缩回”到了庇护所内。
下一秒钟,他倒抽一口凉气,从枯叶堆里坐起身来。
“都给我支棱起来!”
紧随着他的这声大吼,星流和夏夷光也恢复了意识。两个人懵然地睁开眼睛,正对上一脸严肃的白典。
“这可真是没想到……”
虚拟观察室里,卫长庚直起了腰板儿,露出饶有趣味的眼神。
“事情开始变得有趣起来了。”
与此同时,梦海中的孤岛上,那个对于一切懵然未知的神秘偷袭者已经攀上了悬崖,正悄无声息地穿过竹林。
距离第二天的严寒考验结束还有不到四个小时,岛上冰天雪地、滴水成冰——可如此恶劣的环境,却是他的天堂。
仅仅几个小时之前,他还蜷缩在简陋狭小的窝棚里,被人高马大的队友当做苦役呼来喝去。而几乎就在第一朵雪花飘落的瞬间,他知道属于自己的时刻到来了。
熄灭篝火、推翻窝棚,看着队友在凛冽寒风里慢慢失去知觉,复仇的快乐给他带来了新的灵感——反正接下去迟早要变成淘汰赛,不如抓住机会,甩开胳膊大干一场。
早在几个小时之前,他已经发现这边的山顶上有火光和烟雾,那意味着肯定有考生扎营在这里。一个“完美”的计划很快在他的脑海中成形——先干掉小山顶上的“原住民”,然后占据现成的庇护所,躲在高处暗中观察别人厮杀,最后来个鹬蚌相争渔翁得利。
对于一个势单力薄的“废物”来说,这或许是最好的选择。
只可惜他选错了敌人。
第076章 白典的决定
悄无声息地穿过竹林, 神秘的偷袭者接近了庇护所。
他的计划很简单——想办法将庇护所的屋顶砸烂,然后找个地方躲好,将最残酷的工作交给寒冷和风雪。
正巧地上放着几截竹竿, 他挑了一根不粗不细的拿在手里,悄悄靠近目标。
实话实说,这间庇护所盖得比他这一路上见过的其他窝棚都要好, 里面应该温暖舒适,似乎也说明了这一组人的合作能力很不错。
但是冰系哨兵最不需要的就是温度,寒冷和孤独才是最好的伙伴。
想到这里,他高高扬起竹竿,朝庇护所的屋顶砸去。
在他的预想当中,用竹片和树叶搭建起的屋顶应该不堪一击。可是竹竿落下时,他手里的竹竿突然伸长了两三倍,顶端甚至还生出了许多枝叶。原本孤注一掷的强力挥击, 顿时被分散成了软绵绵的拍打。
“别动。”
一个声音幽灵般地出现在了他身后。
这种节骨眼上谁听话谁是傻瓜,偷袭者大惊失色,急忙一个俯身滚翻,躲到庇护所的墙根下,与身后的人拉开安全距离。
这时候他才看清了对方——那是一个长发青年,个子瘦高,身上除去初始的那条裤衩之外再没有其他任何御寒装备。
不会这么巧吧?难不成也是个冰系哨兵?
偷袭者一时怔忡, 并没有发现自己身后的厚重门帘忽然被掀起,一双大手探出来, 将他一把拽进了庇护所里。
一分钟后,偷袭者和被偷袭的三个人, 在狭小的庇护所里面面相觑。
借着篝火的亮光,白典终于完全看清楚了偷袭者的庐山真面目:这是一个比夏夷光更加瘦小的男生, 眼睛很大,脸颊消瘦,看上去很容易让人联想到某些昼伏夜出的啮齿类小动物。身为冰系哨兵的他身上覆盖着一层鱼鳞似的银霜,但是很快就在篝火的烘烤下消失得无影无踪了。
“你叫什么?”
白典示意星流将人控制住,亲自问话。
“要淘汰我赶紧的,少废话。”
没想到对方居然还玩起了宁死不屈。
是个嘴硬的。
白典在心里笑了笑。想当年他还是个小警察的时候旁听过不少预审,最常见的就是这种铁葫芦。
他也不急,故意装出漫不经心的模样,拿一根树枝撩拨火塘里的灰烬。
“别啊,大家都是好不容易才进了三试的。现在说放弃就放弃了,你不觉得可惜?”
见偷袭者赌气不说话,他也不着急,扭头看向夏夷光。
“这人怎么办?你们有什么打算。”
“杀掉。”
夏夷光的回答简单扼要:“现在出局肯定淘汰,少一个竞争对手,不亏。”
“是个办法。”
白典勾勾嘴角,余光很明显地看见偷袭者的身体整个一僵。
……果然还是不甘心。
了解了这一点之后,他不动声色,继续看向星流。
“你有什么看法?”
从刚才开始,星流就有点心不在焉。被白典这么一问,他愣了愣,然后摇了摇头:“弃权,你们决定。”
“行,那我也说说我的想法。”
白典将目光转回到偷袭者的身上:“我以前在梦海里是个警察,这么跟你说吧,我来第三自然的契机,就是跟一个连环杀人同归于尽了。你刚才一路上杀了这么多人,你说我会拿你怎么办?”
偷袭者又是明显一僵,没有说话。然而白典接下来的话,却又让他惊讶地抬起了头。
“我不会杀你。首先,这里不是我生活的世界,这里有这里的规则。考试规则并没有禁止学生之间的互相淘汰,所以我不会以所谓‘执法者’的身份来对你执行死刑。”
“……”
虚拟观察室里,卫长庚默默地听着这番话,似乎也陷入到了沉思之中。
“第二个理由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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白典继续说道:“虽然世界不一样了,但是我的内心依旧有不变的准绳。其中之一就是不杀对我没有威胁的人。正巧,你就是。”
“这句话有点侮辱人格。”
夏夷光冷不丁地来了这么一句。
“我只是客观地说出了他现在的情况。”
白典面不改色,又反问夏夷光:“你说杀,我说不杀,星流弃权,你说怎么办?”
“……”
夏夷光抿了抿唇,将目光抛向了偷袭者:“让他自己决定。”
于是白典也跟着他一起看了过来。
这之后很长一段时间,偷袭者都默不作声。庇护所内鸦雀无声,只有篝火哔啵作响。
同样安静的还有虚拟观察室,卫长庚依旧沉默不语,但从脸色来看,心情应该颇为不错。
“我现在知道你为什么唯独选中他了。”
陶月江动动手指,指挥着自己的辅脑将刚才那一段话截取保存,发给一干默默关注的场外好友。
卫长庚笑笑不说话,而这个时候庇护所里终于开始有了动静。
“福霖。”
偷袭者小声说道:“我的名字。”
“好的,福霖。”
白典欣然接受他的决定:“基于一些你能够理解的理由,在降温的这段时间里,我不能放你自由行动。”
名为福霖的哨兵闷声问道:“降温结束后呢?”
“之后随便,要去要留都可以,反正我不拦你。”
白典的回答让福霖抬起头来。
“你们真不打算报复我?”
“报复你是有分拿,还是能提前录取?”
白典不紧不慢地反问他:“你是没看过联赛吗?观众们喜不喜欢那些滥杀无辜的选手?”
“很聪明。”
场外的陶月江忍不住发表看法:“应该是在考试前听说视频会公开的时候就猜到了吧,毕竟那意味着考生的一举一动都要接受公众的凝视,所以行为就必须符合大众的价值观。”
“也就是说,性格和行为不适合进入联盟的考生会被淘汰。”
卫长庚舔了舔嘴唇:“等不及看见视频上网之后的反应了。”
庇护所里,其他几个人因为白典的话陷入了思索。而白典则已经进入了下一个主题。
“好了。小光,麻烦你看着福霖,我有点话要和星流说。”
“别那么叫我。”
夏夷光嘴上嫌弃,却拿着手上正在编织的东西坐到了福霖的身旁。
白典拍拍他的肩膀表示感谢,然后转头朝着星流那边挪了一挪。
“知道刚才发生了什么事儿吗?”
星流很明显地僵了一下。
“不清楚。”
他低头避开了白典的视线。
“我只知道自己在睡觉,然后突然被你给叫醒了。”
白典追问:“那你做梦了吗?有没有梦到什么奇怪的场面?”
“好像没什么,我不记得了。”
星流继续摇头:“梦不都是这样的么,醒过来之后立刻就会忘记。”
说到这里他突然反问白典:“你还记得梦见了什么?”
“记得。”
白典一点都不隐瞒,将自己在精神领域里看见的那座怪山描述了一遍。
星流没有回应,倒是一旁的夏夷光想起了什么。
“刚才你俩搂抱在一起,还释放出很强大的精神压迫力,很难受。”
“没错。”
这也正是白典接下来要说的。
“小光是知道的,我可以探测到一定范围之内其他哨兵的能力、并加以复制和利用。刚才我就复制了福霖的能力,所以不会怕冷。”
“……”
福霖手里捧着夏夷光给他盛的鳄鱼汤,抬起头来。
“你放心,只是借用,对你没有损害。”
白典冲他笑了笑,然后话锋一转:“不过以前我只能借用身边人的能力,触发的条件还很苛刻。但是这一次你距离我至少几百米,老实说光凭我一个人能力,很难办到。”
“没错。”
观察室里的陶月江也给出了同样的看法。
“这不是白典的正常水平。”
卫长庚用手指敲打着下巴,突然想起了什么。
“……你还记不记得,昨天岛上有一个人猎捕到了咸水鳄。”
陶月江跟着一愣:“但那好像是个……向导?”
“就是他。”
卫长庚打了个响指:“星流不是哨兵,他其实是个向导!”
“……这就说得通了。”
陶月江若有所悟:“还记得我刚才提到过的精神共鸣么?”
“你是说两个向导因为精神频率高度同步而发生了共鸣?”
“对。这种事在精神力相对稳定的成熟向导之间很少发生,但是像白典这种精神力不稳定的,概率反而会比较高。而且睡眠状态也是精神屏障相对薄弱的时段,会出现问题倒也不奇怪。”
“如果这是你作为高级向导的判断,那我无条件相信。”
卫长庚显然更加关心后续的问题:“共鸣对小白有什么害处?”
“对于一般向导而言没什么后遗症,有些彼此高共鸣的向导还会组队以提高精神能力——就像刚才小白和星流做到的那样。”
说到这里,陶月江话锋一转:“但你也知道白典的腺体状态不好。精神共鸣会不会增大腺体的负担,目前看还说不准。”
“啧。”
卫长庚揉了揉眉心:“有没有必要让小白退赛?你帮我评估一下,身体第一,机会以后还有。”
“……”
陶月江突然觉得自己肩膀上被压了千斤重担。
虽然多少能够猜到卫长庚问这句话的倾向性,但是本着专业和职业精神,他依旧认真地思考并给出了个人意见。
“暂时不用。考生的各项生理数据都被实时监控着,出现问题会强制退出并执行医疗程序,不用太担心。”
“行,我相信你。”
卫长庚又将目光转向视频,紧盯着星流的背影,将更多想说的话姑且咽回肚子里。
随后,陶月江调出了星流的个人档案,确认了他的确是向导而非哨兵。而面对白典的星流本人,自始至终没有坦诚这一点。
他为什么要让白典误以为自己是个哨兵?最简单的解释可能是为了迷惑白典、避免产生竞争意识。
如果真是这样,那么白典的处境就很危险了——他不仅要面对未知的挑战,身边还潜伏着一个竞争对手。
会出事吗?
卫长庚若有所思地敲打着