四月十七,冬华巷。
苏沅得到消息的时候已是秦淮河一遭的三日后,蔡家涉及的断头山一案查清楚来龙去脉,朝中传出消息,蔡昇虽在断头山一役中急功冒进,致使镇北军主力几乎全军覆没,但是通敌卖国一事纯属子虚乌有,实乃是千夫长蒋飞捏造诬告。
然死罪可免,活罪难逃,褫夺蔡昇征驽大将军的封号,削去官职,全家上下皆被流放岭南,此事由厉王引头,彻底将断头山一案在朝堂上定了性。
苏沅得到消息的时候,正在冬华巷的院子里浇水,谢诏初春种了些花籽和菜籽,这几日他连着去翰林院供职,没时间照看,苏沅刚好闲着便偶尔帮他侍弄侍弄花草。
她刚浇了一遭水,便听的院外叩门,她直起身子道:“是谁呀?”
“是我,裴行简。”
苏沅听到这句话的脚步一顿,调整了一番心情方才去将院门打开,裴行简今日着简单的浅清斜襟直缀,正衬他平日里一贯贵公子的气度。
因此他站在此处,倒是有些与低矮的院门格格不入。
“简哥哥,请进。”
裴行简走进院子,目光落在苏沅的身上,似有数不清的眷恋情深,“沅沅,你舅舅一事有结果了。”
苏沅正准备斟茶的手一顿,“你先坐,粗鄙陋室,茶比不得裴府的,你委屈些。”
裴行简撩袍坐在矮椅子上道:“不碍事。”
二人不知何时竟这般的客气疏离,几乎谁都没意识到
,却谁也自觉地后退一步,如今的苏沅是,裴行简也是。
“劳烦你过来跑一趟,若是人尽皆知的事情,我不久后也就会知道了。”
裴行简接过茶,饮了一口,“你可曾去看过蔡老夫人他们?”
“昨日去了,但是诏狱的人未让我进去,索性也就没见上。”
“我着人打听了,蔡老夫人一切都好,流放的时间是在三日后,届时你应该有机会见他们一面。”
苏沅嗯了一声,细细听裴行简说了朝中传出的结果,在她的意料之内,但是通敌卖国一事陛下重重拿起,轻轻放下倒是苏沅没想到的。
此事怕也是陛下与那些人经过博弈之后的结果,到底陛下对舅舅存了些爱惜之情,若非如此,怕也无法好好保全舅舅的性命。
如今,结果还算明朗。
“不过,我舅舅尸首弄错一事,陛下可有追究?”
“有,听闻是抓了几个军中人,责斥一番,夺了官职,放还老家了。”
苏沅明白,这是陛下的警告。
“沅沅,你莫要心伤,留得青山在,便就有希望。”
苏沅看着裴行简,她明白这是他在安慰她,即便是有希望那也得等陛下什么时候有垂怜的心思了,将瑀哥哥和璿弟弟召回来,可是洗清罪臣之子的罪名又是那么容易的?
苏沅道:“此事不单单是针对蔡府一事,你更应该清楚,这是同样是针对裴府的一场局,若我猜得不错,如今裴府在朝堂上怕是被淮西
党参了不少次了吧。”
裴行简倒是没想到苏沅能说出这番话,他有些惊讶的看着她,“沅沅,此事……”
“舅舅曾隐晦的和我提过此事,但是他为了我不自责,便没有将此事说的十分明白,但是我清楚,舅舅一贯在朝中持中立,从不参与党争,只衷心于陛下。可是我与你的亲事,虽是苏府与裴府的联姻,但是裴府看中的同样有蔡府。”
裴行简目光微敛,苏沅说的没错,这个事情当时是祖母与祖父定下的,他起初对苏沅并无什么印象,只记得的她是蔡府的表小姐,可是亲事订下后,他曾远远的看过她一眼。
那时,他眼中的苏沅是个知书达理,乖巧可人的好姑娘,他自小对情爱一事并无什么太大的兴趣,因此也没有衷心的姑娘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