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39章(2 / 2)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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楼梯有两段,中间一个转角。

天色还没有彻底暗下来,所以楼梯里没有开灯,但是窗外投射进来的光线有限,因此此时楼梯深处也已经被阴影覆盖,显得有些黑暗诡谲。

转角处的墙面上挂着一幅画,那是他妈妈在世时亲手画的水彩画,画中的父亲高高举起手中的孩子,父亲一脸骄傲,孩子也笑得大张着嘴巴。

妈妈在画的右下角还提了名,正是《父子》。

傅桓郁盯着这幅画,脚下碰触到楼梯,只发出非常轻微的声音。

他在悄无声息中前行,而那副水彩画,亦变得越来越清晰。

就和记忆中那般,水彩画的背景里有一名女子,她穿着连衣裙,双手背在身后,笑看着父子俩的背影。

当初傅俨问过她,为什么不把她自己画到他们身边呢?

而她笑嘻嘻回答,她就是想画一副父子为主题的水彩画啊,至于一家三口,以后有机会她会再画的。

可惜的是,在她说出这句话后没多久,她就去世了。

一家三口的画作没有机会出现在这个世界上。

而这幅《父子》,却如同诅咒般,始终挂在这楼梯转角处的墙面上,像是在照映着这个家庭女主人离世,只剩一对父子的现实。

这对父子没有像画中那般笑口常开。

此时此刻,他们一个在客厅角落处,压低声音打着电话,另一个在黑暗中的楼梯,无声前行。

傅桓郁单手扶着墙面,盯着那幅画,一步一步走上去。

他不知道自己是妄图从这幅挂了十多年的画作中再看出点什么,还是只是单纯地不想去思考二楼有着什么。

他的思维仿佛也浸润到了这一片黑暗中,渐渐变得沉静,木然。

然后,“咚”的一声。

第三次传来。

在傅桓郁的视野中,有什么东西悄然出现,挡住了他看向那副水彩画的目光。

是一个男人。

穿着黑色体恤和破洞牛仔裤,身形纤瘦到就像是一抹鬼影。

这个男人的头发乱糟糟的,耳朵,鼻子,嘴唇上都穿着环,脸色白得跟抹了墙灰一般。

他从二楼下来,在转角处一转身,就看到了傅桓郁,挑起了眉毛。

傅桓郁停下了脚步,眼中毫无波澜地望向他。

这个男人饶有兴致地笑了声:“哟,你怎么突然回来了,没听你爸说起啊?怎么,想去二楼?”

他一步一步走下来,慢条斯理道:“你爸没跟你说过,楼上现在老鼠多得很,不方便上去?”

傅桓郁没有说话,眼神晦暗不明。

男人似乎也不介意,大概是习惯了他这副漠然的模样。

在傅桓郁面前站定后,他似笑非笑道:“认识这么久了,跟你爸一样,叫我一声刘老师都不肯?”

他弯下腰,凑近过去,目光直勾勾地扫过傅桓郁脸上的每一处,舔了舔//唇,语气暧昧道:“或者,叫我一声刘哥哥也行。”

语罢,他突然间动了动鼻翼,似乎嗅到了什么,眯了眯眼:“嗯?你身上有什么味道?”

傅桓郁垂着眸。

男人咽了咽口水:“闻起来很好吃的样——”

话还没说完,什么东西刺进皮肉里的“噗嗤”声响起,他突然浑身僵住,无法动弹,嘴巴大张,却一时发不出任何声音。

眼睛瞪得大大的,面目痛苦而狰狞。

他不敢置信地看向傅桓郁,又一点一点低头,看向刺入他腹中的东西。

*

几个小时前,演播厅废墟中。

一个B市妖怪局员工正在抱怨。

“……怎么会少了个角?要是其他的部位也就算了,偏偏是穷奇的角,我不想写问题报告了啊!”

另一个员工大概是新来的,不解求问:“穷奇的角是什么很特殊的东西吗?”

那个员工解释道:“妖怪的角、牙齿、指甲这种东西都是灵气聚集比较多的部位,杀伤性比较强,而且这只穷奇还是一代妖怪,被他的角捅伤,别说人类了,普通的二代妖怪都会动弹不得。”

“嘶,这样啊……”新来的员工看了看这片废墟,“和这样的一代妖怪凑合在一起,美食家都是一帮什么人啊,一想到这样的人类可能就在我身边,我就觉得浑身凉飕飕的。”

“人类美食家啊……说实话,如果是熟悉的亲人的话,应该很容易就会发现不对劲的,因为人类一旦吃过妖怪的肉,就会变得不太正常。不是指生理方面会变异什么的,就是,在亲身感受过灵力之后,一个人就会彻底变了……心态层面上,精神层面上,会变得和普通人类很不一样……”

他们渐渐走远,而一个男人站在他们身后,许久没有动弹。

他盯着他们的背影,脑海中浮现出许多的画面。

从今天的事件发生,亲眼见到那两只闯入演播厅的妖怪之后,心生愕然的同时,他的胸口也有一股诡异的熟悉感悄然浮现。

他不知道那种感觉从何而来,中途亦被恋人的事情打断,直到此时此刻无意中听到这两位妖怪局员工的对话,回想起家里那位亲人,和最近三年总是时不时跟在那位亲人身边的诡异男子,他才恍然意识到了什么。

他在原地站了许久,才动了动,而他的眼底,已孕育出了一片浓浓的阴影。

脚步一转,想要离开,脚下却似乎忽然踢到了什么。

他低头一看,蹲下身,拨开一堆乱七八糟的尘土和碎片,看到了一只白色的,尖锐的角……

他盯着这只角。

两秒后,身后传来了恋人的呼唤:“桓郁?”

他微微一动,再起身时,便将西装外套勾在了手臂上。

恋人走到他身边道:“走吗?严岳来找我们了。”

他顿了顿,笑着道:“好。”

而当车子驶上道路,车内的几人谈论起美食家案件后,他突然开口问:“‘美食家’到底是指什么?”

坐在副驾驶座上的朋友叽里呱啦开始介绍,他静静地听着,所有的线索,都和记忆一丝一丝契合了起来。

原来如此。

三年来,对于父亲诡异的行为而升起的疑惑,似乎全都得到了解答。

——此时此刻。

姓刘的年轻男人不敢置信地看着刺入自己腹中的角,浑身上下无法动弹。

这不是普通的角,这是从哪个妖怪身上弄来的?!

他吐出一口血,看向傅桓郁,面部抽动:“你、你果然接触过妖怪了,你身上的味道——呃!”

一声痛吟,只因腹中的角被拔出,又狠狠捅入!

刘姓男人不敢置信地看着面前这个男人面无表情地做出这番举动,肝胆欲裂。

他颤抖着慢慢跪了下去,开始无法控制自己的原形,半边人头变成了蛇头的形状,遍布鳞片,竖瞳微颤。

傅桓郁垂眸看着他:“蛇妖?”

“你……你……是谁给你这个东西的?!”蛇妖喘着气,不断呛着血,“你接触过什么妖怪?!”

“你的现状,和我身上沾染着的气息的主人没有丝毫的关系,”傅桓郁平静地说着,他拔出穷奇的角,越过蛇妖,单手勾住蛇妖的后衣领,开始将他往楼上拖行而去,“你如果伤害他,我会让你死得更惨。”

“不过,你也没有机会了吧。”

“你……咳咳咳……”蛇妖被穷奇角上残余的灵力麻痹了整个身体,动弹不得。

被拖行的过程中,T恤卡在了他的胸口,挤压着他的喉咙和胸腔,让他更为痛苦。

他努力想要挣扎,却没有用,他怒吼着,结果却只是吐出来更多的血。

傅桓郁拖行着他,面无表情地走上二楼:“所以,我爸把那些被你们抓来的妖怪藏在了哪里?他的卧室?客房?书房?仓库?”

他顺着走廊慢慢走着,路过一间间房间。

蛇妖已经无力挣扎,他拼命喘着气,脸色比刚才还要更加苍白:“你、咳咳咳,你到底是怎么发现的——”

发现了他的身份也就罢了,傅桓郁显然还发现了他们的“美食家”身份!

但是一如既往,他得不到傅桓郁的任何回答。

他狠狠咬牙,额头、脖子上全都爆出了青筋,只觉得浑身的血液都要流光了。

他们经过的地方,全都拖出了一道宽宽,猩红的血迹。

忽然之间,右边的某个房间传来“咚”的一声。

傅桓郁脚步一停,转身,冷冷道:“是在这里?他的卧室?”

蛇妖拼命喘着气,濒死一般。

眼珠子一转,他看向这间房间,倏地扯了扯唇角,露出一抹怪异的笑容。

傅桓郁没看见。

他的眼底终于浮现出一抹阴鸷。

握上门把,转动。

——重重推开。

——本以为会看见无辜惊恐的妖怪被捆起来,或是被笼子关起来的场景,可是等到房间里的一切映入视野,傅桓郁定在了那里,脸上露出了一丝愕然。

空荡荡的房间里,没有任何家具。

亦没有笼子,没有妖怪。

……只有一个,肉团一般的东西,缩在角落。

巨大的肉团仿佛有意识一般,在地面上来回滚动,滚着滚着,便弹跳一下,发出“咚”的一声。

蛇妖忽然爆发出一声笑声。

傅桓郁垂下眸,眼中的暗色更浓。

他冷冷问道:“这是什么东西?”

“咳……哈哈,你猜?你爸宝贝似的藏在自己房间里,日日夜夜与之共眠的,到底是什么玩意儿呢?哈哈哈哈!”蛇妖放肆地大笑了出来。

也在这个时候,他们身后传来一阵急促的,重重的脚步声。

那脚步声上了二楼,停顿一秒,便疯狂冲了过来,用力推开傅桓郁,连滚带爬冲进了屋里。

傅俨扑到肉团的面前,猛地抱住,像是护住珍宝一般,脸色苍白道:“桓郁、桓郁,你听我解释……”

蛇妖还欲大笑,傅桓郁将他扔到了地上,抬起脚,踩住穷奇角,直接将其踩穿了蛇妖的身体,钉入了他身下的木质地板。

“唔!”蛇妖立刻笑不出来了,抽搐一般地躬起身体,睚眦欲裂。

而傅桓郁一步一步走到傅俨面前。

傅俨浑身发抖,他听到这个已经长大的孩子,缓缓问道:“爸,这是什么东西?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