风声月下,玄竹叶犹如墨水滴落成画。此话落罢,心像霁雪终能融化,方鸿云有些怔怔,很多被时光淹没的往事都重新,一幕一幕,就像再次经历一般,回到眼前。
……原来,自己还是没有忘记。
眼前的少女目光灼灼,就像是一把出鞘的利刃,面色决绝,她的声音娇柔冷酷,就像是午夜时分煽动的潮汐。
方鸿云,你固然是有着天赋,心怀抱负,可如今这样苟活,跟死人有什么区别?沉寂已久的不甘在那么多年里,渐渐地将道德毁灭殆尽,恪守的戒律粉碎掉的声音很微弱,蒙蔽着自己好像它依然还活着。
“杜无灵,我原以为你只是聪明。”方鸿云的神情在月色的阴影之下显得模糊不清,是爱或是恨还是迷茫,都无从可见,“你不止聪明,你还是个亡命徒。”
云遮住了月,远处的笙歌楼里歌舞声渐渐的听了,杜无灵的眼睛没有回避,固执地直视着方鸿云,即使那双眼睛在这样漆黑的夜下什么东西也看不见,纵然无泪,凉意依然道尽心事。
“方楼主,有些时候,你不做个亡命徒,就是别人亡你的命。”
方鸿云沉默半晌,说:“你有把握吗?”
“你如果不敢赌,那全当我什么都没说过。”
“如果你能帮我,”方鸿云说,“我许你余生三个愿望,上至九天,下有厚土,决不食言。”
“方楼主,你是个痛快人。”杜无灵一笑,福身道:“时候不早了,还请方楼主早些回去休息吧。”
白衣青霜,堙没于第一缕晨光之下。
抬手,遮住了眼睛里透进来的爆射金光,就像是神明的旨意要洗净人间。
太耀眼了……这种光芒对杜无灵来说太过耀眼了,死亡的阴影碾碎对生的留恋,绝望掩埋无用的彷徨,她唇角勾起的弧度就像魑魅夜游,宣告着葬礼即将来临。
屋内的小烛在猎猎夜风下早就熄灭,她就这么立在屋外,看着这人间慢慢亮起来,一如她死的时候,看着全世界慢慢暗下去。
“小姐。”身后传来翠儿的声音。
“翠儿,回来了?”杜无灵说道。
“小姐,屋外风凉,进屋好好休息吧。”翠儿有些担忧。
杜无灵摇摇头,说道:“没关系,我不要紧。吩咐你办的事情,怎么样了?”
“跟小姐预料的一样,奴婢只是出去采买了一些胭脂水粉,这回送奴婢回来的还是上回那个管家,借口说是夜深了,让奴婢孤身回来不安全,故而让奴婢在大堂里歇了会儿,才会来得晚了。”翠儿回答。
“那些胭脂水粉,你自己收着吧,跟着我这么些日子东跑西跑,你也没什么东西傍身,权当是我一点心意了。”杜无灵点点头,说道。
“小姐?你是不要奴婢了吗?”翠儿一愣,感觉道杜无灵话里话外的意思似乎有些不对劲,慌忙问道,“奴婢可是有什么地方做得不对?”
“翠儿,你做得很好。”杜无灵安抚道,“我自然不会不要你,你想留在我身边,便留着。”
“那小姐,你在为什么忽然要说那些话?”
“……人无伤虎意,虎有害人心。”杜无灵语气平静,“日后如果我有什么意外,你能脱身的话,就早些走吧,别被我拖累。”
“小姐!”翠儿跪下,泫然泣道,“奴婢的弟弟是小姐救得,若不是小姐,奴婢的家人如今一个也活不了,奴婢也早就不知道在哪里,就算小姐这么说,奴婢也不会在危难时候抛弃小姐的!”
“……唉,你啊。”杜无灵轻叹一声,“你可知道,我昨晚为何要让你假装出去买那些胭脂水粉?”
“小姐吩咐奴婢注意那个管事,他的行为又都如同小姐说的那般,奴婢斗胆猜测,是那管事的有问题。”翠儿说道。
“你说的没错。”杜无灵的眸光注视着远处的笙歌楼,“那个管事,不是方鸿云的人。”
“咦?”翠儿惊讶万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