云停被她气到没脾气,闭眼缓和了下情绪,与她道歉:“我的错,行了,你想说什么就说吧,我都听着。”
唐娴啜泣几下,瞧他认了错,见好就收,可怜兮兮地抹去眼下泪珠,示弱道:“没什么想说的,我就是闷在屋子里无趣。”
这是没办法的事,身上痛,不能走动,只能闷在屋里。
是这个理儿,就是太煎熬。
劝慰的话没有实际用处,云停懒得说,听着外面此起彼伏的鸟雀啼鸣声,他问:“晨间凉爽,要不要出来透透气?”
“我怎么出去?”唐娴没好气地甩他脸子。
她惜命,伤的是肩膀,但全身各处都不敢使劲,把自己当作一个易碎的瓷娃娃,是不敢下地走路的。
云停未回答,从窗口消失,很快推门入了屋中。
他走到床榻边,手撑在榻上,朝着唐娴弯腰,询问道:“我抱你出去?保证不碰到你的伤口。”
因他躬下了窄腰,两人视线平齐,水润杏眸眨动着,唐娴从对方漆黑的眼瞳中看见了自己的影子。
她心跳快了些,心想她双腿又不痛,或许可以试着走出去,根本不需要人来抱。
这想法冒头,她就动了动脚。
云停看到了,说道:“或者我扶你出去,但是你要当心些,箭伤难愈,若是撕扯到伤口流血了,又要从头开始养,你知道,很疼的……”
唐娴犹疑着与他对视,半晌,对着他那张俊朗的跟正人君子一样的脸,认真问:“你不会是在夸大说辞吓唬我吧?”
云停神色不变,从容道:“随你。”
唐娴伸出一根手指头,蜻蜓点水一样摸了摸自己受伤的肩膀,抽了抽鼻子,差点又被自己可怜哭了。
她放下手,湿润的眼眸在云停脸上扫了一圈,脸上微红,矜持地点头,道:“那你来抱吧。”
云停又一次确认,她是真的很怕疼,很爱惜自己。
他朝唐娴膝下伸出手,又被叮嘱:“小心点,千万不能弄疼了我。”
“若是弄疼了你,我让你打回来。”
“我真的会打的。”
唐娴强调着,看见云停一手越过她膝盖来到膝下,另一手探入她腰间,脸上一热,转过脸闭上了眼。
带着山间晨露的清凉气息席卷而来,唐娴有点紧张,双腿不由自主地蜷缩,刚屈起,就被一条坚硬的手臂卡在膝下。
手臂收紧,不可抗拒的力量将她腿弯撑开。
同时另一条手臂挤进唐娴后腰,云停的腰弯得更低,脸几乎贴到唐娴的脖子上。
颈间的热气、后腰与腿弯的结实手臂,都让唐娴紧张,她完好的左手抬起,不知是想推开云停,还是抱住他。
“怕疼就哪儿都别使劲。”云停嘱咐道。
这时,那两条手臂齐齐发力,唐娴上半身一轻,率先离了床榻,紧接着双腿也被抱起。
是被竖着抱起的。
骤然的腾空感让她惊呼,唐娴惊慌地睁开眼,左手下意识地按在最方便的着力点——云停的肩上。
往常总是俯视她的云停,此时比他矮了一头。
唐娴揪住云停肩上的布料,她的身影投在了云停脸上,让他的神情被模糊化,唯有那双抬起的眼眸泛着幽暗的弧光。
“……没扯到伤口吧?”他低声发问。
热气直冲头顶,唐娴脸上烧红,动了动贴在云停腹间的小腿,立马被按住了。
“没、没有……”她强作镇定地回答,声音却有点哑。
“那就好。”云停双臂紧紧箍着她,力气全在腰腹之下,一点都没碰到上半身。
只是走动时,唐娴的上半身有点摇晃。
视角也太高了,她有点怕,唯一能用力的那只手便撑在了云停的肩上。
迈出门槛,唐娴还红着脸,被清凉晨气包围后,热气稍退。
她低头看看抱着她走路的云停,手上突然用力,在他肩上狠狠拧了一把。
云停吃痛,可脚步没停,也没抬头。
对于唐娴为什么拧他,他心知肚明,默然接受,一声不吭地直接将人抱到李子树下。
树下有一张藤椅,云停正要将唐娴放下,一只灰扑扑的瓦雀不知怎么的,扑腾着双翅精准落在了唐娴肩上。
唐娴肩头一重,脸色骤然转白,情急之下,一个音节都没发出,眼泪已经掉了下来。
哭的同时,还不忘朝着云停肩上拍打。
瓦雀受惊,连忙扇动双翅飞走了。
“疼——伤口裂开了!”唐娴觉得自己后肩上的伤一定被瓦雀踩裂开了,这么多天全都白养了,“都怪你,你非要我出来!”
打到云停肩臂上紧绷的肌肉,还硌了自己的手,唐娴又痛又委屈,哭道:“我要活生生疼死了!”
“庄毛毛!”她打得一点也不疼,但云停还是黑了脸。
“你不道歉,还凶我!”唐娴震惊,泪水流得更急了,“我伤口都裂开了……”
“它落的是你左肩!”云停这一声嗓音不大,但足够清晰,一下子让唐娴冷静了下来。
瓦雀落的是左肩,她伤的是右肩,哪怕是生气打人,她也本能地保持右半边身子一动不动。
这时再静心感受,右侧后肩上的疼痛并未加重,更没有温热血液渗出的感觉。
唐娴的哭声戛然而止,挂着泪珠低头,看见云停眼中什么柔情暖意早就拋飞到了九霄云外,此刻只剩下一片冰霜。
唐娴心里发虚,被云停看得脸上滚烫,可还被他抱着,无处躲避。
她忍着臊意和羞愧,弱弱开口:“……是我感觉错了啊……打疼你了吗?”
云停的声音仿佛结了冰,“庄毛毛,你最好闭嘴,因为这会儿我真的很想把你扔到山沟里去。”
唐娴:“……”
她闭了嘴,瞅着云停那张冷峻的脸,还搭在他肩上的手缓慢张开,食指讨好地在上面挠了几下。
云停又瞪她一眼,弯下腰,动作轻缓地将她放到了藤椅上。